所谓金无足赤,人无完人,哪怕是孔子这样的圣人,有时也会犯下低级错误。在释读王与士时,孔子认为一贯三为王、推十合一为士,这种解释看似符合字形的构成,但实际上却错得离谱。
因为孔子是圣人,所以古人对此解读深信不疑,于是还在孔子释读基础上作了进一步阐述,但近代甲骨文出土之后,却发现孔子释读错误。更重要的是,通过对王与士的正确解读,也就更能理解商周最高统治者为何称之为王,士为何是统治阶层的一员了。
甲骨文中的王:与道德毫无关系
按照儒家叙事,称王称帝者,应该是有德之人,能得到上天的认可,即所谓天下有德者居之,孔子对王的解读可以与之呼应。
孔子说:一贯三为王。后来,汉代大儒董仲舒解释说:古之造文者,三画而连其中谓之 王。三者,天、地、人也,而参通之者王也。也就是说,能够连通天、地、人三者的人才能称之为王。
但甲骨文中的王(见上图),初始字形并非三横一竖,而是一把斧头的部分轮廓。显然,斧头是用来杀戮的凶器,掌握了这件大凶器,意味着掌握了军权,因此才能称王,这与道不道德毫无关系。考古上古诸多遗址时,很多部落酋长墓葬中都有斧钺器具,说明古人将斧钺视为权力的代表。甲骨文专家徐中舒指出:像刃部下向之斧形,以主刑杀之斧钺象征王者之权威。
下图5、7是春秋战国时期,楚国与吴国地区的王字,上面加的鸟形只是装饰性符号,没有什么实际意义,当时中原诸国的王字已经演变为三横一竖。
甲骨文中的士:与数字毫无关系
根据史书记载,五帝时期就已有士,当时是治狱的刑官,西周春秋时的士阶层掌握着武力与拥有知识,是统治阶层的一部分,秦汉时士阶层逐渐成为官吏的泛称,汉代至隋唐时门阀都是士族一员,拥有极其显贵的家族背景,宋代之后成为读书人的泛称,因此中国的士阶层绵延5000余年,地位一直较高。
孔子曰:推十合一为士。但如果将之解读为十与一的组合,那么与治狱的刑官就没有太强的联系性,与当时士阶层掌握武力也没什么关联。后来,汉代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里说到:士,事也。数始于一,终于十。从一从十。许慎认为士是事的通假字,而事的本义是手持猎具会治事的意思,与治狱的刑官有了一定的联系性,但与士掌握武力又缺少联系。因此,无论孔子还是许慎,在对士的解读上都缺少说服力。
甲骨文中的士(见上图),就是一把长长带有斧柄的斧钺形象,背后的含义是掌握武力,与王字的造字思维一样,后来斧柄演化为一场横,斧刃部分演化为短横。显然,孔子的推十合一为士错得离谱。
因此,掌握斧钺的士,无论是做治狱的刑官,还是春秋时做武士阶层,从逻辑上都能说得通。当然,到了宋代之后,士阶层彻底与武力无关,变成了读书人的泛称,但这时士的社会地位依然与以前的略微相同,还是高人一等的阶层。
作为中国的文圣,孔子学问精湛,也很精通上古历史,为何对王与士做出如此离谱错误的解读呢?
春秋晚期,王字已经异变,看不出斧钺之形,孔子以三横一竖为王,似乎也可以理解。但王的地位崇高,孔子是尊王派代表,更应该探究出王字的真相,而孔子距离西周只有200余年,当时应该还保留一些西周资料,其上记载的王字还具有斧钺的一些痕迹,那么孔子真不知道王是斧钺的形象?真相应该是由于当时战争频繁爆发,诸侯不将周王放在眼里,孔子希望消弭战争,周王权威得到诸侯尊重,于是将王故意曲解为一贯三为王,将王视为连通各方的权威纽带,希望诸侯尊重周王,说到底内心怀着对和平、尊王的期待。
与对王字曲解蕴含政治理想不同,孔子对士字的曲解就让人难以理解了。西周时十字是一竖,春秋时是一竖中间加一短横,商周一字与今差不多,而士字的上横较长、下横较短,因此推十合一明显不像士字。以孔子曲解王字思路来看,他曲解士字可能也怀有一定的宣教目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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